不忘从医之本——我的赴美求学之旅
2014-11-14 文章来源: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脊柱外科 王孝宾 我要说
2013年3月至2014年10月,我先后在美国达拉斯TSRH儿童医院、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医学院骨科作为访问学者交流学习,并跟随TSRH儿童医院Hong Zhang教授做了一些脊柱畸形病因学方面的研究工作。这段经历成为我人生当中继大学校园生活以后最深刻和美好的回忆。
2013年2月底,迎着初春的冷风,我登上了飞往美国的班机。老天爷似乎要刻意给我一个下马威,旅途极其不顺利。飞行途中每一次转机都晚点延误,从长沙出发到达拉斯落地,历经了55个小时,5个机场,3次改签,成为了我迄今为止时间最长的一次飞行经历。更糟糕的是,到达以后才发现所有托运的行李都还滞留在上海机场,整整延迟了1个星期才送到我的手里。
这段经历连同周围陌生的环境,让我感觉十分孤独,寂寞,彷徨。多亏了张老师把我安顿在TSRH医院的接待房间,并给我生活上无微不至的照顾,才度过了这段“恐惧期”。那时,每天望着头顶上来来往往的飞机和医院前坪的儿童乐园,成为了最大的消遣活动。
学习篇
“全面系统地掌握脊柱畸形的相关知识”,是出发前主任对我的要求。一旦适应环境以后,便开始了紧张的学习生活。TSRH医院丰富的儿童脊柱畸形病例,大大地开阔了我的眼界,而在张老师的指导下进行的动物实验,让我对特发性脊柱侧凸的胸廓畸形有了崭新的认识。TSRH医院的每一位医师,都堪称我的脊柱畸形启蒙老师。在这里我完成了两篇学术论文,掌握了特发性和先天性脊柱畸形的处理原则。
第二年转到华盛顿大学医学院骨科以后,Lawrence Lenke教授对于青少年特发性脊柱侧凸治疗的理念,对于复杂脊柱畸形的独特造诣,以及对围手术期安全性的关注和处理,再次带给我全新的视野。
美国共有四个较大的脊柱畸形中心,我感到非常荣幸能够在其中两家进行学习交流。
医疗篇
所有的人都羡慕美国医师的生活,豪车,豪宅,游艇,这似乎是美国医师的“标配三件套”,然而却很少有人看到他们成功背后的艰辛。美国的医学生从进入医学院起就开始残酷的“淘汰制”竞争,只有表现突出、成绩优秀,社会活动活跃的学生才能够争取到名额,进入世界顶级的医院实习和接受住院医师培训。
经过几年的住院医师培训以后,又面临着二次“洗牌”,凭借其在住院医师培训期间的优异表现,才能申请进入专科排名(比如脊柱外科)靠前的医院,接受为期一年的专科医师培训(称为Fellow-ship)。在这一年的时间里,fellow们必须尽可能掌握脊柱外科专业所有的知识和手术技术。因为一年以后,他们将要依靠Fellow-ship培训期间的临床工作和科研成果到各大医院去应聘找工作,接受第三次“洗牌”。
一位脊柱外科的fellow告诉我,他每天凌晨3点半到4点之间起床,5点以前到医院,然后开始查房、病例讨论、学术讲座,外科手术,一直工作到晚上7点,然后再回到公办室做科研工作,统计数据,写论文,晚上8点半才能离开病房。这样的高强度劳动,体现了美国外科医师的精英培养。
Fellow毕业以后,找到工作,就成为独立行医的主治医师(Attending),这并不意味着从此可以高枕无忧。在信息高度发达的美国,普通人看病就诊以前都会先到网上Google搜索一番,查看主治医师的学历,教育背景,研究方向,参加的学术活动等等,最后选择一个他们觉得满意的医师。
华盛顿大学的颈椎外科专家Daniel Riew曾告诫我们,在美国如果医师没有科研和学术活动,就只有5个人认识你——你的秘书,手术室的助手,器械护士,麻醉师和巡回护士,你就会“默默无闻”,没有病人,你将无法生存。因此美国的外科医师从独立行医的第一天起,就要想着如何不断提高自己的手术技能,学术地位和个人名望,吸引更多地病人来就诊。毫无疑问,他们也要竭尽全力避免各种手术并发症和医患纠纷,以免病人给自己“差评”。
医患篇
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医师希望同自己的病人有纠纷,所以医患关系成为了医疗领域里的永恒话题,这在美国也一样。美国的医师尽管社会和经济地位都很高,但对病人却始终保持谦卑的态度。他们坦诚自己是服务行业,他们使用Service(服务)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工作,比如脊柱外科,在很多地方都称之为Spine Service,而不是Spine Department。
美国的医师会注意保护病人的隐私,会穿上西装系上领带以示对病人的尊敬,会让病人坐着自己站着,会耐心回答病人所有的问题,看完病人的最后一句话总是“Any other questions?(还有问题吗?)”,给病人做体格检查之前第一句话总是“Can you do this for me please?(请你这样做好吗?)”他们的彬彬有礼给病人以体贴,化解了病人的不满与抱怨,他们用严谨和丰富的专业知识赢得病人的信任,打消了病人心中的各种疑虑。
美国的医疗纠纷远远低于国内,除了良好的社会医疗保障体系外,医务人员本身谦卑的态度和努力带给病人的各种人文关怀,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。我相信TSRH医院对儿童的关怀,感动了每一位到访的学者。永远记得TSRH医师的话:“ You are not disabled, you are just special 。(你并没有残疾,你只是与众不同)”
友谊篇
很庆幸在美国遇到了相当多的国内同行,有的是来短期交流参观,也有的人比我待得时间还长。大家在生活上互相帮助,学习上互相鼓励。“一起出过国”成为了吃过苦、共患难的代名词,也成为了友谊天长地久的见证。
下了班,年轻的医师们聚在一起谈天说地,既探讨专业知识,也探讨国内的医疗体制和环境。回国以后,也许我们并不能改变什么,但至少有希望。用协和医院庄医师的话说:“恰同学少年”;用301医院永飞的话说:“为了理想向前冲!”
结语
在美留学期间给我最大的感悟,一是“外国的月亮果然圆”——西方先进的医疗体制,理念和技术,很多方面都远超中国;二是“外国的月亮并非每天都圆”——西方医疗体系并非完美,同样存在一些弊端,比如医院与保险公司之间的博弈造成巨大的医疗浪费,又比如有些医师过度追求还不成熟的高精尖技术。
我想,作为年轻医师,我们既不能盲目自大,也不必妄自菲薄,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,服务于病人,重视循证医学,加强国际交流与合作,将自己的学术成果展示于世界,将是“从医之本”。